[JP/SS]1978

 

关于夏天的记忆有很多。大多数都不算太糟，甚至阿不思办公室里那种到了夏天就会腻死人的菠萝蜂蜜糖球也不能算是一种糟糕的记忆——虽然James在吃过一颗后，整整一天被腻得没能吃下任何其他的东西。

 

 

那是伦敦近郊的街道。建筑沿途建在一个坡道上，早晨的雾气散去后，阳光开始洋洋洒洒的铺满微湿的青石路面。因为有间啤酒馆的关系，整个街区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

James Potter站在那家叫做Mahal的酒吧前面，酒吧里放着他没有听过的曲子。有风从坡道的上方吹下来。他微微抬头，看向对面那所挂着7号门派的老房子。二楼的窗户开着，主人似乎已经醒来。

 

Potter先生的心情现在有些糟糕。三天前他的猫头鹰为他带来了阿不思的信件后，他的心情就变得好像一口气吞了十颗菠萝蜂蜜糖球一样——生理上与心理上都很糟糕。

 

给亲爱的尖头叉子先生：

 

 虽然毕业典礼后已经过去两周，但是飞七先生还在为你们的毕业恶作剧善后。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哈哈大笑。

 接下来是这次的重点，听说你最近会去埃及旅行，我希望你出发前，可以顺路去Mahalath街7号替我向Snape先生取一份我请他帮忙调查的一件东西以及结果。

 最后为了占用你美好的夏日而致以我的歉意。

 

                                                            你友好的Albus Dumbledore

 

又及：Snape两周后会前往法国学习一个月，所以我想你最好不要错过他在家的时间。

 

于是现在他正站在Mahalath街7号，也就是Severus Snape老家门前。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犹豫着是不是伸出来敲门。

 

街道的尽头有一处喷泉广场。假期中的孩子们围拢在喷泉周围玩闹的声音时不时的传过来。Potter侧过头的时候，有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房子的另一边。Severus Snape居然生活在这种地方，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他以为Slytherin都热爱地窖。Potter对自己耸肩。

 

事实上，我们的Potter先生并不知道，其实这里同时也是Severus Snape出生的地方。

 

就在Potter终于决定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来敲门的时候，老房子的红黑色木门去自己啪的一声打开了。穿着白色衬衫的Snape手里拿着一堆衣服，有些诧异的眯起眼来，看着那个站在离他家大约20英尺远的青年Gryffindor

 

Potter？

Potter摊摊手，你看，显然不会是别人。

 

Potter？Snape又念了一次他的名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最大隐私受到侵犯的愤怒。

Potter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那堆脏衣服，想象了一下，如果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一下梅林。他敢保证，整个Hogwarts没有任何人见过Severus Snape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Potter先生！回答我的问题！Snape愤怒的声音又一次传到了他的耳边。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Potter想，如果他们现在不是在麻瓜世界而是在Hogwarts，或者魔法世界的其他任何角落的话，Snape一定已经拔出魔杖对他施恶咒了吧。

好吧好吧，你看，Snape先生我们已经毕业了，也许我们对彼此表现得友好一些才是。Potter举起手示意对方放松，Dumebledore给我写信，派我来取他让你调查的东西……诶，还有结果。

Snape抬起下巴，站在房子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James Potter，显然对于他说的友好这个词语感到十分好笑。

我想Dumebledore一定是在睡着的时候给你的写的信，我怎么可能会把那个东西带到这里来？而且，你没有看见我现在正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Potter皱起眉头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脏衣服。

 

Snape没有理睬Potter的问题，只是越过他向街口走去。Potter跟在他身后，很快就看见他走到一个垃圾桶前，然后把手里的衣服全部丢了进去。

恩？Potter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Snape转过身来看他一眼，我想Dumebedore一定没有告诉你，我正打算搬家。所以你要那个东西的话，可以在两周后到蜘蛛尾巷来找我，当然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那是1978年，James Potter与Severus Snape从Hogwarts毕业后的第一个夏天。

 

 

James在那家叫做Mahal的酒吧找了个露天位置坐下。Snape显然不会邀请他进屋去坐坐，于是他只能自己先给自己找个休息的地方。有侍应生从一旁走过来，给他递了一份MENU。他翻开了看了一眼，发现都是自己比较陌生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在所有的文字上扫了一遍，突然看见一项。

啊，这个，冰镇啤酒。他点了点那个单词。

希望端上来的东西不会和黄油啤酒想去甚远。

 

他的小天狼星他们的计划，是两周后去埃及旅行。所以这两个礼拜可以说是无所事事。或许这也是Dumbredore让他来取东西的初衷。可是，难道现在他要在这里待两个礼拜，然后跟着Snape去蜘蛛尾巷？Potter坚信，如果自己不跟着Snape的话，就是两个月后他也别想找到人。

啊，难道在去埃及前，他先要进行麻瓜世界两周游吗？

啊啊，真是糟糕。

Potter丧气的抓着头发的时候，侍应生把那个叫做冰冻啤酒的饮料的东西端了过来。

他看着那种与印象中没有什么出入的金黄色液体。摸了摸下巴。之后伸手感觉了一下那个满是水汽的玻璃杯，感觉了一下温度。随即神情微妙的笑起来。

端起杯子喝下一口后，他想自己也许会爱上这种饮料也说不定。

 

那天Snape在自己的房子里整理书籍与衣物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大声的叫他的名字。探出头去看那位突然造访的Potter先生又有什么鬼主义的时候，突然就看见对方坐在对面的酒吧里，笑得一脸无辜，冲他高举酒杯，随后说了一句，可以替我付一下酒钱吗？

 

Potter先生随后获得了一颗从天而降的，发霉的洋葱作为回答。

 

Potter先生在Mahalath街7号的老房子对面坐了两天。每天都会点上几杯那种叫做冰冻啤酒的饮料，然后看着对面二楼的窗户偶尔会出现的Snape的身影。他发现对方真的是下了决心要从这里搬走，一点也痕迹也不愿意留下的样子。而且他在清理的那些东西里，显然真正属于他的非常少。因为他时常看见Snape在窗口对着某些东西皱眉头，似乎对于它们的出现感觉到很不可思议。

 

James Potter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观察Severus Snape。虽然这听起来有点病态。但是毕竟他们曾经是水火不相容的敌人。观察一个敌人比观察一个朋友要有趣的多，因为你可以从对方身上发现更多你之前并不在意的东西，却又不会影响到你对那个人的评价。当然，显而易见的，Potter和Snape给对方的评分绝对都只能是一个“糟糕透顶”。

 

Potter换了一只手抵住自己的脑袋，他看着Snape从老房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是一大堆的杂物。目的地还是垃圾桶。Potter有些意外的发现，Snape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挺得很直——或许是因为拿着重物的关系。街上的孩子从上坡飞奔而下，撞到他，之后嘻嘻哈哈的跑开。Snape弯下腰捡起被撞落的一个相框，似乎是骂了一句粗口。

 

Potter在这两天的观察中发现，这个被他称为糟糕透顶的Slytherin似乎并没有他之前感觉的那么糟糕。至少在他没有魔杖的时候。

 

 

上午会有报童送报纸过来。Snape的习惯是收到报纸后在Mahal要一份简易早餐。而Potter现在坐在离他三张桌子的距离。

简易早餐的内容是火腿蛋和牛奶。

 

那是Potter到达Mahalath街的第三天的早晨。街上的人还没有开始活动。偶尔有送报纸或者是牛奶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当啷当啷的路过。

 

……有什么新闻吗？憋了一会以后，Potter尝试寻找话题。但是他在想一秒发现自己寻找话题的对象是Snape，又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干有点蠢。

 

果然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穿着白色侍从服的年轻麻瓜小伙子似乎对于Potter和Snape的关系感到有点好奇，于是一般放着餐具，一边往他们那边瞄着。

Snape像是突然无法忍受这样的窥视——无论对象是Potter还是那个麻瓜——于是放下自己手里的刀叉，走过三张桌子的距离，站在James Potter的面前。

三天．Potter先生。

 

恩？Potter挑眉。不明所以的无辜表情。

你在我家外面已经是第三天，我想Dumbredore应该是让你来取东西，而不是来监视我吧？

 

Potter耸肩。你看，很显然，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想我已经很明确的表示过，你可以在两周后去蜘蛛尾巷找我。

是的，Snape先生。Potter先生点头，随后指出，如果你没有在后面加上“如果你找得到我的话”这句话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利用这样的假期去享受麻瓜伦敦各种有趣的事物。说实话，我甚至怀疑，你会在转身后马上利用飞路网去任何我不可能找到你的地方。只是为了刁难我。

哦！Potter先生，这就是你这七年接受的教育让你得出的结论？这就是Dumbredore教你的？这七年来你除了会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练厚了自己的脸皮之外，还有学会了什么吗？Snape几乎有一种抓住对方领子的冲动。

好吧，Snape，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当然我也不希望被你找麻烦。Potter有些奇怪，自己居然在三天内第二次对一个Slytherin做出这种息事宁人的手势。你看，显然我们都对对方抱有成见。

Snape在对方说出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会。随后抬头扫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边的麻瓜侍应生。视线往下移，看见了对方端着的托盘上放着的那杯金黄色的饮料。之后用鼻子冷哼一声。拿着自己的报纸转身离开。

 

Potter和站在一边被Snape瞪过后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侍应生对望一眼，从他手里接过啤酒，冲Snape的背影举了举杯。

 

Potter在后来回想起来，发现那个时候自己居然像个酒鬼一样一大清早就开始饮酒。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一种异乎寻常的沉迷。Sirius曾经在听他提及后问过他，这真的是一种有如此大魔力的饮料吗？一种麻瓜饮品？Potter在那时摇头。并没有魔力，或许只能说是因为太过新奇，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大动静响起来的时候，Potter正坐在已经可以被称为老位子的地方，看着麻瓜小孩子骑在一种儿童自行车上从上坡俯冲下来。有一瞬间，他没有反映过来，那个响动意味着什么。知道Snape的隔壁邻居打开门，看了看二楼。

Potter打开Snape家的房门时，整个室内正扬着意想不到的灰尘。有咳嗽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Potter抬起头往楼梯上看，Snape正灰头土脸的坐在楼梯中间。一楼的地板上摔倒着一只木质的小书橱。

 

发生了什么？Potter问。

 

Snape听见声音皱起眉头，咬牙切齿的说，滚出去，Potter！

嗨，我是出于好意。Potter走到楼梯下面。我是说，你是想要把这个东西搬下来吗？为什么不用魔杖呢？纯血的Potter先生无法理解任何不用魔法世界思维的事情。

哦！真是感谢你的好意！Snape从楼梯上站起来，右脚看起来有些不是那么利索，慢慢的走到门口，碰的一声关上大门。伟大的Potter先生难道不知道巫师保密条例吗？你希望我的邻居看见我用魔杖指挥一个书橱从楼上飞下来吗？

可是你刚才关着门，谁会看见？Potter把横躺在地上的书橱扶正，关上它们打开的橱门。

Snape听完他的话，想起什么，转身大力的拉开门，伸手指向外面，滚出去，Potter！

 

Potter突然觉得有点无趣。他一再用几近讨好的态度来接近这个Slytherin，这个在以前，他只会用恶咒来对付的鼻涕精，但是对方却丝毫不领情。显然，他一方面不能接受Snape这种滚出去的说法。一方面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太多事。为什么要进来呢？如果是三天前，这个鼻涕精从楼上摔下来，James Potter绝对会是那个最幸灾乐祸的那个。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蠢事呢？他突然又变得有些愤愤。

 

好吧…Potter摊摊手，看了看站在那里的Snape，想到刚才他走过去关门的样子，下一秒重重的叹口气，伸手搬起那个不算太大的书柜往外走。

 

Snape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Potter。你在干什么，Potter？

James Potter看了他一眼，难道你把它从楼上“摔”下来，不就是希望把它丢出去吗？随后理直气壮的带着那只柜子，出了Snape家的大门。

 

Snape这次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Potter渐行渐远的背影。

 

 

晚餐的时候，Potter离开了自己的老位子，坐在离Snape有两张桌子的距离。显然Snape先生擅长熬制魔药，却不擅长替自己做饭。于是一日三顿都在Mahal解决。

Potter觉得这真是奇怪的事，这里分明就是Snape的老家，可是却连一个家人也没有。而且一毕业他就准备搬家，家里一大半的东西都被丢进了街口的垃圾桶，就好像他对这个家没有一点留恋一般。但是正常人人对待没有留恋的地方的正确方法难道不应该是弃之不顾吗？为什么这个人还要特意回来把他搬空呢？Potter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果然要分析一个Slytherin的思维方式，对于一个Gryffindor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

 

Potter发现自己对于Snape的态度明显的改观了。这或许仅仅是因为离开了学校这个大环境。现在他们是在麻瓜伦敦，没有魔法没有坩埚没有占卜学，没有学院之间的偏见。Potter开始思考，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对Slytherin有先入为主的概念，自己是不是还会在长达7年的学生时代不断的对两张桌子外的这个人进行攻击。好像他是不可饶恕的存在。但是这个问题只想了一个开头，就让明显更擅长魁地奇的Potter感到头痛而随即放弃。他试图想要了解一下Snape的晚餐内容，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Potter探头张望的时候，放下自己的刀叉，回去自己的屋子。右脚看起来仍旧是不太好。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Snape皱起了眉头，他相信不会有邻居来造访他。于是选择无视。

但是在敲门声重复到第五次的时候，他终于有些无法忍受那些有规律的敲击声，而走下楼，粗鲁的拉开门。不出所料的看见Potter那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脸。

你最好有事，Potter先生。Snape对于这样的对峙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Potter已经正式了成为了他无事生非的邻居。而不是那个他远在魔法世界的死敌。

好吧，你看我有些药，你要知道我们总是会不时的从扫帚上摔下来，所以随身携带他们是必须的……Potter的手里拿着一瓶蓝色的药水，Snape相信自己只要闻一下，马上就能知道它所有的成分。但是现在让他困惑的是，这位James Potter先生，年轻的前任男学生会长，Gryffindor，难不成是在向他示好？

他皱了皱眉，有些怀疑，下午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被梅林敲坏了脑子。所以现在产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

……如果你是我，会接受一个Gryffindor送来的不知名魔药吗？Snape反问道。

Potter想，这或许是这几天来Snape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他讲话。于是不由得想笑。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愿意尝试接受对方的好意。

 

这一次轮到Snape笑起来，他说可是Potter先生你看，你才是James Potter，而我是曾经被你倒吊在树上的鼻涕精。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可能存在有如此友善的空间。

 

那一天，Snape听见Potter缓慢而吐字清晰对他说，事实上，这种友善的空间一直存在，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去正视而已。

 

他想这位 Potter先生良好的巫师血统终于在这个夏天，被麻瓜的冰镇啤酒给腐蚀了。

所谓的对彼此友善的空间。

Snape有些头痛的看着端着麻瓜饮料出现的Potter。

这位先生，我无意将你再次驱逐出去，但是如果你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待在这里的话，我想我两个月后都不能一定能够回蜘蛛尾巷。Snape把自己手里的书放进施了扩展咒的箱子内。回头看了一眼Potter。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忙的话，我想速度是可以加快的。Potter伸手指了指四周。

 

整个二楼的生活用品几乎都被清理干净。很多书本被堆在床上桌子上地板上。一些家具被移位，似乎是等着人来搬到楼下。

 

Snape看了对方一眼，觉得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个人所谓的好意，也许对方就会这样站楼梯口看着他，就好像前几天他坐在楼对面一样。虽然他不能理解这个人的想法却完全了解对方可怕的执着。

于是在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后，Snape用手指了指地上，那么这个和那个，请帮我搬到楼下的储藏室。

 

Snape在后来很多一年，一直觉得，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开始和平相处，或者应该说是Potter单方面的和平相处。在与Potter相处的那一个星期中，Snape深刻的意识到分院帽的正确性与前瞻性，Slytherin与Gryffindor的思考方式简直千差万别。那一个星期，几乎可以不断的听见那位被邻居们称为神秘的Snape先生的怒吼从Mahalath街7号的老房子传出来。

 

哦！Potter！放下那个东西。

Potter，不要把这个放进去！

Potter，离开那里！

Potter，你脑子彻底坏了吗？

Potter！滚出去！！！！

 

 

时间开始进入盛夏。当然英国的盛夏的太阳与那些热带国家相比，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我们要去埃及，听说那里热得能让人脱层皮。

James Potter坐在Snape隔壁的桌子，翻着他刚才从Snape先生那里抢来的社会版。之后，忍不住小声低估，哦，麻瓜的报纸还真是沉闷。

Snape想他指的应该是报纸上那些不会动的照片。

你去过埃及吗？Potter转过头来问他。

Snape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继续吃自己的午饭。

Potter有些无趣的喝自己的啤酒。随后转头看向外面。

街道上很热闹。明显较之平时要显得人来人往。妇人们大多盛装。

有什么庆典吗？Potter又一次回头问。

Snape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有。

恩？Potter似乎对于得到回答有些受宠若惊。是什么？

Snape笑起来。狩猎男巫。

四周的空气一瞬间冷下来。Potter花了大约2分钟来消化这个冷笑话。然后把头伸到Snape的桌子上，压低声音说，你看，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很明显，Slytherin不适合讲这种笑话。

而回应他的，是Snape啪的一声拍过来的报纸。

 

那天下午，来了一辆卡车，载走了Snape老房子里大多数的家具。整个二楼一下子显得空荡起来。

Potter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懒腰，转过身的时候，看见Snape靠在二楼的窗口看着不知名的方向。有些意外的没有挺直腰背，而是微微有些佝偻着。意外的有些软弱的样子。

 

很多巫师毕业后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其实这从接到学校的录取通知的那一刻就开始了。Potter也走了过去。靠在窗口。我们是巫师，从一开始就被那个世界所选择。

Snape低头看了看Potter。你在说什么？

好吧，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显然，你会在巫师界大有成就的。Potter的头凑到Snape面前，尽量的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

Snape盯着Potter那双褐色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笑起来。和以往的那种冷厉的笑容不同，那或许是Snape仅有的发自内心的一种笑容。你知道我很难过？他低下头，不不，Potter，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转身似乎是想要下楼继续收拾，却在离开前被Potter一把抓住。

 

有微弱的风带着夏季的温度从窗口吹进来。Potter的手指压在Snape手腕的动脉上，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Potter？Snape叫他。

 

楼上传来的敲门的声音。

 

Potter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摇摇头，没什么。随后松开手，指了指楼下。

 

 

Snape对于Potter居然会收到玛雅家婚礼的邀请，感到无法理解。

你，和麻瓜？

无论是在哪里，和邻居搞好关系，都是很重要的。Potter伸出手指。

真可惜那些麻瓜不是你的邻居。

嗨！Snape，你的邻居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未免太糟糕了。

我想，Potter先生你并没有对这些事情说三道四的权利。Snape蹲在仓库里，翻着那些积灰严重的垃圾。这是整座房子最后一个战场。

那么我可以去吗？Potter在他身后叉着手问。

Snape停下一下手，之后又开始重新快速的整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两个人随即在房间里安静下来，街上的喧闹传进来，占据了所有空间。

 

James生平第一次参加麻瓜的婚礼。那些表演远没有魔法来的精彩，但是显然这已经和麻瓜与巫师没有任何关系。人们的欢声笑语可以替代一切。

婚礼上不断有不认识的人拉着Potter喝酒。麻瓜的热情让这位男巫大为惊讶，他想如果Sirius看到他被如此多的麻瓜所包围也一定会非常惊讶。

 

婚礼进行过大半的时候，Potter突然想到了Snape，傍晚的时候，他坚决不肯和他一起出门，于是现在应该还是一个人在整理屋子吧？他回头往老房子的方向望过去，月光下，二楼的窗开着，却没有灯光。

 

在Potter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孤立于世的人。与其说是被人孤立，倒不如说是不擅长与世人交往，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

他似乎总是将自己糟糕的一面展示给别人，刻薄，毒舌，乖戾，孤僻。而那些表象之后是个什么样子却无人知晓。

Poter自己也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居然对这样的一个人感兴趣。可是却又不能自己的想要去了解，想要去了解这个人，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于他的事情，想要了解那些表象之后的真相。甚至，在今天的下午，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拥抱这样的Severus Snape。

他低下头苦笑起来，慢慢离开人群。他想Snape说得是对的，也许他的理智真的是被那种冰凉的麻瓜饮料腐蚀殆尽了。

他居然如此迫切的想要去见那个人。

 

 

推开Mahalath街7号的门，整幢房子已经呈现一副一无所有的状态。Snape成功的将房子里所有的东西清空。抹去了所有曾经有过的生活痕迹。他甚至用不知名的方法去掉了墙壁上的铅笔涂鸦。而Potter就像Snape所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在放下一切防备看向远方的时候，是在怀念与伤感些什么。

远处的婚礼开始释放礼花。那些五彩斑斓的光亮照射进这座空空如也的老房子。一切都忽明忽暗。

Snape坐在空房间的地板上借着夜光看书。听见Potter的脚步声，放下书本。有些奇怪的看他。

婚礼还没有结束。他陈述。

麻瓜们太热情。Potter摊摊手。然后在Snape身边坐下。

 

之后一切陷入沉默。Snape继续看自己的书。Potter坐在他边上，从窗口的边缘看见月亮。他感觉到那些啤酒正在他的脑中发酵，那些啤酒泡沫在他的脑海中噼噼啪啪的爆裂，成为各种念头，让他要花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压制住其中的一些。

那个……他尝试性的发出一个音，但是Snape显然没有抬头聆听的习惯。这让Potter有些气恼。难道你从来没有尝试中融入大环境吗？

大环境？Snape翻过一页书，不经意的重复。

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要要接受对方的好意，而不是怀疑别人是否有什么险恶的用心。你曾经友善的和人相处过吗？

Potter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四处撞击。Snape这次终于将视线从书本上挪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对方。Potter先生，我想我同意你进入我的房子，并不是希望听见你对我进行这样的攻击。而且，很明显，在你进入这里之前，已经花了很多年来确认你了解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噢！Potter有些头痛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是这样，该死的就是这样，你难道就不能不这样说话吗？

我想我的说法方式并不需要接受James Potter先生任何的改善意见。

Snape啪的一声合上书本。我想你今天是喝多了。说着便准备起身。

哦！该死！被判定为醉鬼的Potter在下一秒压在了Snape的身上，Snape的惊讶来不及脱口而出，便被尽数的封住。Snape瞪大眼看着窗外不完整的月亮。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被Potter吻了的事实。

耳边可以听见对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夏天的燥热感在两个人之间升腾。窗外升起一颗礼花，随后在空中爆裂开来，房间内一瞬间亮起来。Snape试图挣扎与推开Potter的双手被禁锢，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映在墙上，好像一种畸形的怪物。

Snape始终瞪大眼，那对他而言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体验，和一个人接吻，和一个Gryffindor接吻，和James Potter接吻。一切显得荒唐而可笑，可是Potter那种固执的几近狂乱的力气，却又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性，哦，梅林，哦，上帝，哦，普林斯！可是，在心的另一面，Snape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吻。

那个吻在礼花落下时接近尾声，Potter的额头抵在Snape的额头上，Snape觉得自己第三次听见Potter骂该死。

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尴尬。谁也不能解释他们之前的举动。Snape想，如果现在他提议互相给对方下一忘皆空咒，Potter的表情会是怎么样。但是最终却也没能说出口。

Potter重新靠回自己先前的位置。他显然也有些手足无措，说到底他们也都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对于这种事情，谁都不会比谁有多出来的经验。

好吧，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Potter觉得自己一定要说出来才可以。说出来，才能理清头绪。虽然他已经彻底觉得自己疯了。

但是，我想……

Snape却在这个时候制止了他。不要说，他说不要说，Potter先生。

那个在两周前还被他叫做鼻涕精的年轻男巫此时眼睛亮得有些可怕。他说，Potter先生，语言是种魔咒，在你想清楚之前，不要轻易说出那些语句来，你我都会负担不起。

 

在很多年后，Snape承认，自己从之后Potter的那种沉默中感到了伤害，但是他却也一直在对自己说。在那种感情还是萌芽状态时将它扼杀是最正确的一种行为。那一夜是酒精的产物，或许不是。但是他觉得自己都不会再有气力，去进行一次好像1978年那样的浩荡整理，去清理一段痛苦与不堪的过去。他曾经有过很多次机会，去告诉那个好奇他这种行为的Gryffindor。自己只是在以这种方式告别自己千疮百孔的童年。告别记忆中暴力的父亲与乖戾的母亲，还有一直抱膝坐在角落中面对生活无能为力的自己。那天，如果不是那个突然闯入的Potter，他想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一定会痛哭流涕，在那栋什么也没有的老旧房间里，为了自己所被赋予的贫瘠的感情痛哭一场。可是梅林却让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人如此唐突又不可抗拒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并且的所带来的不是伤害。一个人的陪伴。他想这对他是致命的。

 

但是显然这一切都来自于Dumbledore的一个错误，而他们不能将一切导向另外一个错误。当一切回归到他们原来的位置，James Potter还是那个更熟悉黄油啤酒的Gryffindor。他们之间存在的不是距离而是为过去所奠定的种种不可能。无论是多么强大与坚定的人，都只能对之妥协与低头。Snape很了解这种生活的残酷性。所以，他选择了扼杀与逃避。

 

那一晚，是Snape留在Mahalath的最后一晚。Potter坐在他的身边，肩膀靠着肩膀。直到启明星升起两个人才各自睡去。而Snape却又在感受到第一束阳光时醒来。拿起了自己的箱子，离开了那所被他丢弃了所有记忆的房子。

 

在随后醒来的Potter赶去蜘蛛尾巷的时候，Snape已经去了法国。而Dumbledore所需要的东西，他也已经亲自送到了学校。

Potter尝试寻找过Snape，但是都以失败告终。你看，一个头脑优秀的Slytherin想要躲避谁，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于是至此，他们之间，再无交集。

 

后来，James Potter在埃及的烈日炎炎之下，曾经觉得，是不是那种叫做冰镇啤酒的麻瓜饮料，那条叫做Mahalath的街道，那场麻瓜的婚礼，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Severus Snape，那种潜移默化的喜欢，会不会都只是他在夏日里做得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THE END—

090712傍晚